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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仙爱吃大螃蟹美文摘抄

楔子

有仙爱吃大螃蟹美文摘抄

五月二日这天,哀乐传遍了天界的每个角落。

今天是裴曦上仙的祭日,举仙皆要前往哀悼。锦栾依稀记得这个裴曦上仙死得魂飞魄散,非常可怜,可她却并不同情。在她的记忆中,她清楚的记得,裴曦通过告密杀了她的师傅——莫遮。她心闷的转身从怀中拿出一只大闸蟹,靠在瑶池边上边吃边看着满眼的荷花。

可下一刻,却有一双手突地向她袭来,将她往池中狠狠一推!她一下失了平衡,直直像着瑶池倒去,却在最后看见了推她的人腰间的一块玉佩……

黑暗层层涌来,她满脑只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花会不会溺水?

锦栾不知晓,为何她好好的一株佛前莲花,这么一摔以后就变成了一朵西域奇花?

她按着太阳穴坐在浴池中,雾气氤氲中,四周皆是宫婢小心翼翼鄙夷的目光。忽的,殿外有脚步声蓦地响起,一个男子缓缓出现,锦栾连滚带爬的光着屁股出了浴池,慌张的拿过一边的宽大袍子裹住全身。四周的侍女尽数退下,身后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她怒极的回身瞪着那个男子。浴池中的水汽丝丝袅袅,他立在与她不远的地方,身形挺拔,俊美不似凡人,好看的面庞上,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直直的望着她,满是柔情。

他该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子,可她的眼前却不期然闪过师傅惨死的样子,一时的恍然被恨意代替,她直直的指着他道:"裴曦无耻小人!不要装了,快快脱了你这幅凡夫俗子的皮囊!现出原形!"

她挺直着脊背,坚信自己不会认错,这个男子身上虽然一丝仙气也没有,可那样的长相分明就是死去的裴曦上仙。可谁知面对着她的滔天怒气,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衣带……

"不是脱这个啊!"她捂着眼睛尖叫。

锦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尴尬局面。

明明是在天界被人所害推入瑶池,意识模糊,可却不料等好不容易醒来已经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一个男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在望见她缓缓张开的眼睛时,欣喜若狂地红了眼睛将她牢牢抱在怀中,几乎让她差点喘不过气。半晌才将她放开。

对方长得实在太过好看,锦栾一时迷了眼,就在心慌意乱时突然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的这个人实在眼熟,下一刻却听见男子颤声说着:"锦栾,锦栾!好好看看我,我是裴曦。"

她蓦地僵硬。这样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名字,实在叫她很难不怀疑他可能是裴曦本人或是转世。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一个大胆的想法钻出脑海……

后来几天她暗暗地观察,她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身处凡界,而这个裴曦却是这个平卉王朝最至高无上的君主,至于她,不知为何成了这个王朝的"锦栾",法力全失不说,还成了……王唯一的女人!

裴曦对她几乎专宠,这样叫她形势险恶,更何况,她并不是人类,而是三年前西域进贡的一株人形奇花,朝堂上的所有人皆是觉得她是外邦带来身有奇毒的秘密武器,于是上柬处死她的奏折满满堆了一屋,可裴曦却对群臣激愤一直视而不见,他在用一个帝王所有的权利,护着她周全。

但到底防不胜防,这个"锦栾"与她一样,被人偷偷推入湖水中。最后却是裴曦将她从湖底找了回来。

连续三天,她躺在病榻上无知无觉,每个御医皆是说她已经回天乏术,可裴曦却不愿意放弃,几乎日夜不曾离开,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直到她醒来。

可她到底不是原来的那个"锦栾"。裴曦的深情叫她感动,可一看见裴曦的脸她便会想起师父的面庞,于是满心的恍然便会被仇恨所取代。

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查明这个裴曦的真实身份,如果真的是裴曦上仙的转世,那么她定要将杀师之仇尽数归还。

但到底人在屋檐下,明着来一定是不行。

她在天界时,作为一朵佛前莲花却有着一样相当让人鄙夷的特殊。寻常的花仙皆是靠露水维持养分,可她却是靠大闸蟹。而裴曦却一直很伤脑筋,因为听他说,他只要一吃螃蟹便要过敏,晕过去。

她缓缓得眯了眯眼,裴曦将还未脱完的衣服缓慢而诱惑地穿回去,一双桃花眼望着她微微地挑着,装模做样道:"你不是要我脱掉皮囊,怎么现在又不要了?乖,这样欲拒还迎可不好。"

锦栾猛地噎住,下一刻便拿起一边的糕点道:"讨厌,我做了点心等你。以此感谢你不眠不休的照顾。"

她暗暗的忍着笑,真正的仙或是转世是不会因为食物过敏的。裴曦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径直拿起了糕点一个又一个地吃着,可却许久都不见动静。

终于,她眯了眼满眼的恨意涛涛,可下一刻,他突然直直地倒了下去,满脸红枣大的疙瘩……

锦栾是真的没见过人过敏的样子。所以当侍卫听见她的尖叫声冲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裴曦面目全非地倒在地上,而她慌乱地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裴曦。

她被强行拉离裴曦身边,看着御医一波一波地涌入,那计划之外的难过却铺天盖地而来。

这个王朝的所有人本来便讨厌她,这时更是愤慨扬言要以弑君之罪处理了她!

她垂着眼坐在地上,心中明白是自己犯下了过错,可下一刻却有一道声音蓦地响起:"爱卿不必如此生气,这只是我与锦栾开的一个小玩笑,这个是我自己想吃的。"

她猛地看向声音的源头。裴曦的脸早已肿得跟猪头一样,可却强撑着依旧在保护她,她擦了擦眼睛,却怎么也止不住落下的眼泪。

因为裴曦的话,朝臣只好作罢,人群渐渐离开。她垂着头一点点地挪到他的床边,小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他轻轻地笑了笑,"我知道里面有蟹肉,你总是喜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她瞪圆了眼睛,一时忘了哭泣:"你知道还……"

"因为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他垂了眼眸,眼中缓缓没了笑意,"这次你醒来后,我发现你好像变得很讨厌我。以前你总是开玩笑要我吃螃蟹,可每次我真的要吃时你总会拦住我,但这次你没有。"

她再说不出话来。

"锦栾,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讨厌我,我……"

他再说不下去,眸中悲伤。她怔怔地听着,心也不自觉地痛极。这种情绪来得突然,甚至没有缘由。

她自责,一切都是她的多心,裴曦真的只是凡人,可她却害他生了病。裴曦亦是看出了她的难过,可还未待说话,她便蓦地伸出手紧紧地握紧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不是讨厌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

下一刻她便直直冲出了寝殿,丝毫不顾身后的呼喊声。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找到了治疗过敏的草药煎好,可等到回了寝殿却发现房门紧闭,里面陆续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疑惑地听了一会儿,而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龙床上被褥凌乱,裴曦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而他的身边,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裴曦侧脸看见呆立的她便立刻拿了衣服披在身上,尴尬地咳了咳,而那个床边的男人则是立刻笑着上前解释道:"锦栾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在为陛下施针。"

果然仔细看裴曦的背上有几根细细密密的银针,而经过一个下午他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脸也好了很多,至少能隐约看出几分往日的英俊,可在看见那个男子的脸时,锦栾的嘴却张得更大了。

他该是御医的样子,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可更最重要的是,他长得与她的师傅——莫遮上仙一模一样!

莫遮,裴曦,包括她——锦栾,所有人长得都与仙界时一样,名字更是一样,一切就像一个局,她被有意地放入,像是有着什么目的。

恍然中莫遮像是离开了,她却还是直直地站着,裴曦黑了脸不悦地咳了咳,可她依旧无知无觉,直到眼前出现一大片的肉体。

身体的主人裸露着上半身,实在秀色可餐,如果除去裴曦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她莫名地蹙了眉,疑惑道:"你脱衣服干吗?"

"你干吗盯着莫遮不放?"

"要你管!"她不客气道,"把衣服穿上!"

"锦栾你真是长本事了!你帮我穿衣服,不然我就光着!"他狠狠地咬牙道。

到底是帝王,这样发火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一刻真的认怂地拿过架子上的衣衫,却在动作间有东西忽然坠地,她疑惑的去看,蓦地瞪大了眼睛。

掉出来的是块玉佩,却与那时在天界她落入瑶池前最后一眼看见的凶手上佩戴的没有丝毫差别!难道是裴曦推的她?

她彻底混乱了。

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天不过刚刚亮她便拿着裴曦给她的如朕亲临的腰牌一路顺畅地出了皇宫。她要去会会那个莫遮。

她之前便打听到他住在宫外的一个大宅子里,于是她便一路问路找到了那个宅子,门不过刚敲三下便被打开,莫遮看着她惊讶得瞪圆了眼。

自从师傅死后她便没再看过这张脸,感情太过复杂,不过刚一进屋她便红了眼眶,死死将他抱住,可谁料到,她还没来得及嚎啕大哭里屋突然跑出一个满头白发的漂亮女子,将他们狠狠地分开。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莫遮却难得地慌了深神色,呵斥着那个女子道:"你怎么出来!被人看见怎么办!"

女子这时才讶然地捂住满头白发。

锦栾有些疑惑,莫遮却请求她:"她乃是白头族,城里人皆道他们是不吉利之人,所以一旦被人知晓她的存在,那么恐怕……"

她立刻了然。

这个女子乃是异族之人,一旦被发现恐怕会被立即杀死,可师傅却因为爱情而藏了这个女子十几年,无人知晓这个女子的存在,她却意外撞破。

她立刻立下誓言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可下一刻门外却猛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莫遮大惊地将那个女子塞进房中,她则一马当先地先冲了出去,准备拦住想要进屋的人,可刚开了门却被一个身影蓦地紧紧抱住,她拼命从那人的.怀中挣扎出来,却不其然地望进了裴曦风雨欲来的眸色中。

她最终被他拖回了宫。不过刚刚到寝殿他便狠狠地关了门,转身狠狠地望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脚底发冷,小心道:"你,你干吗那么生气……"

"你说呢!"他大吼出声,"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拿了我的腰牌便出了宫,我担心你遭遇不测四处寻找却没想到你去找了莫遮!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哑然,自然说不出来。

这件事情她本不觉得有什么,可被他这么一说她却凭空生出几分歉意。裴曦深深地看了他几眼,忽然转身大步地离开。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他,却终是落空

桌上放着刚刚出锅的大闸蟹。她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第一次没了食欲。

半夜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传来……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无法移动分毫,低眼去看自己的身子,一时抽了一口冷气。本来白白净净的手臂此时竟然青青紫紫,皮肤也颓然地褶皱着,像是枯萎了一般!

裴曦不过一会儿便闻讯赶来,她一看见他便哭喊道:"都怪你,一定是你昨天晚上凶我,害我大闸蟹也吃不下,现在我没养分,我要枯死了!"

裴曦显然也急了,红着眼睛不断连声认错:"对,对,都是我的错,你别哭,我已经请莫遮过来了,他的本事很大,你不要担心。你饿吗?喂你吃大闸蟹好吗?"

她恨恨地哼了哼,顾及着性命还是点了点头。

裴曦坐在她的床头,一点点帮她剥着蟹壳,莫遮来时她已经吃得满嘴都是。

莫遮看着这样的情形愣了愣,下一刻便上前一把抓住了她软哒哒的手,疑惑道:"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你是招了虫子。"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要知道植物最害怕的就是虫害,她又怎么可能去招虫子。

莫遮皱了眉:"恐怕是有人放了虫子在你被褥里面,要治好必须得在你身上一点点把隐藏的虫子找出来,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话音未落,裴曦已经站了起来,轻轻咳了咳:"我来!"

房间里的人尽数退下,她只留一个肚兜趴在床上任裴曦帮她捉虫子,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背上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不经意地触过她的皮肤,指尖轻颤。

时间仿佛很漫长,等裴曦帮她捉完虫子,她不好意思地用新拿来的被褥包裹住全身,只留了一双眼睛复杂地看他。

太多的感情让她浑身火热,只能小声道:"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以后出宫一定跟你说。"

"不。"他却满脸复杂地摇了摇头,"是我太过小气,我不想看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栾儿,你是不是喜欢莫遮?"

"怎么可能!"她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莫遮已经有师娘跟他……"

她立刻捂紧了嘴!

裴曦却蹙紧了眉追问道:"什么师娘?莫遮有女人了?"

"不,不,是我胡说的。"她干笑着掩饰。

裴曦狐疑得望着他,却也没再追问,而是伸手将腰间的那块玉佩解了下来。

锦栾一看见这块玉佩就想起那个在天界推她的凶手,一时恨意涛涛,可却不料,下一刻裴曦将这块玉佩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块玉佩一直跟着我,现在我将它给你,希望它能保佑你无病无灾,一生平顺。"

这样的转折是她没想到的,她一直认为这块玉佩的主人就是推她下水的凶手,那么现在这个玉佩是她的了,凶手还能是谁?

她托着腮沉思,心中一时复杂。

自从她生了病以后裴曦便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她,比老妈子更要细心周到,只是每每看见她总是神情闪烁。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因为虫子而枯萎青紫的手臂已经恢复原样,而放虫子的人亦是被查了出来。

是久居后宫的一个嫔妃,因嫉妒她而去专门求了这种蚜虫来害她,裴曦当下便将她关入了冷宫。

这几天的好吃好睡让她越发懒散,恍惚中像是做了一个梦,她回到了小时候跟师傅朝夕相处的日子

师傅对她很好,虽然有严重的洁癖,可却为了她没办法只能下河抓螃蟹。

天界的螃蟹不像凡间,它们有着可怕的武力,所以她被饿得嗷嗷叫时,师傅总是无奈地脱下一身白衣,光着膀子跑去找螃蟹决斗。

一次他拖着满满的一篓螃蟹回来,可却满身是伤,她憋着嘴哭得肝肠寸断,他叹着气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摸着她的头道:"你哭什么,你师傅不在我本来就应该好好照顾你。"

她蓦地愣住,待抬起脸来时才发现师傅的脸不知为何变成了裴曦,他微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

她猛地惊醒过来,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莫遮提着剑冲了进来,满身杀气地抓住她的衣领质问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将白头族的事情说出去!"

锦栾终于明白了裴曦神情闪烁的原因。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有官兵突然闯入莫遮家中,将那个白头族女子强行带走,莫遮也成了戴罪之身,裴曦念着旧情将他囚禁在宫中,可却未料他会提着剑找上了她。

裴曦带着侍卫不过一瞬便汹涌而入,她红着眼眶怔怔的动弹不得:"师傅我,我……"

"不要叫我师傅!我与你不过几面之缘,为何你要这么害我跟我的妻子!"

她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有人将莫遮制住押解下去,她哭得手忙脚乱,下一刻便想追去,可却被裴曦猛地拉住。

心中的怒意不可抑制地蔓延开去:"是你对不对!那个时候我说漏了嘴莫遮有女人的事,所以你就……"

脑中是一片滔天的怒意,她已经找不到理智。

恍然中她想起了在天界时师傅临终前的景象,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师傅因为裴曦的诬告而被带走。她一开始便不应该相信裴曦!

"不!"他打断她,紧紧地拉住她,"我并没有……"

"啪——"声音戛然而止。

裴曦被她打得偏了头,身形僵硬,她缓缓站起,赤红着眼睛将他望着,仿佛倾注了所有恨意般一字一句道:"我不会相信你!"

一切顷刻翻天覆地,她被囚禁了起来,五天后,她的房门被打开,裴曦满面疲惫地说:"那个白头族的女子被处死了,莫遮因私藏不祥之人,被流放边疆,可在出发的那天,被人发现死在……"

她尖叫着疯了一般的冲上前捶打着他:"你这个坏人!一切都是因为你!"

"不是的。"他红着眼眶一动不动地任她打着,仿佛一座雕像,"是有人在他身上多次发现女子白色的头发,这才不得不追查,我虽是皇帝,有些时候也没有办法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她再没了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裴曦上前来想扶她,却被她狠狠地推开。一时房中寂静,她抬眼去看他。他憔悴了许多,下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胡渣,而这时,他与她一样,眼角缓缓滑下泪来。

她不是不相信裴曦,而是气着自己无力保护莫遮。

他不止一次来看过她,却都是挑她睡着的时候,可要知道,那样的悲伤放在心中,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样一日又一日,直到一个夜晚,他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说着:"明日我便要出发去前线征战敌国,这几日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假寐着没有说话,只是被子下的手悄悄攥紧。

恍然中他像是叹了一口气,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上,他语气悲凉:"锦栾,相信我这么难吗?"

她落下泪来。

脚步声缓缓响起,他慢慢离开,每一下都是踩在她的心上,她泣不成声。

第二天裴曦便带着征战的军队离开了。

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攥着玉佩一遍遍抚摸,曾经她讨厌的东西此时像是变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她想,等裴曦回来她会跟裴曦和好,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半个月后,前线传来了噩耗。

裴曦在战争中因重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而死去。她的天像是在一瞬间坍塌了下来。

尸体是在三天后被运回来,她手脚发颤地拼命跑在最前面跪在尸体前。

裴曦睡在巨大的棺木中,满身的伤痕都已经被包扎过,俊美的容颜苍白而安静,像是睡着一般,可她知道,他不会再醒来。

耳边依稀还能记起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锦栾,相信我这么难吗?"

那时她与他闹别扭生气让他难过,可她没有想到的会是,他用这样的方式狠狠地报复了她。

她死死地抱住他,歇斯底里地哭着,脑子生疼。

下一刻,四周的一切突然扭曲变作白色,她怀中的裴曦渐渐消失不见,她慌乱地胡乱抓着却终是无果,一个女子缓缓向她走来,望着她眼中满是悲伤。

她怔怔地望着她,女子在她身前缓缓蹲下,身上的白衣萎然垂地,腰间一枚玉佩清晰可见。

女子身上的这枚玉佩与裴曦送她的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这个女子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她瞪大了眼睛许久说不出来,女子将手缓缓抬起抚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想起来了吧,这些日子你经历的一切便是之前你所遗忘的所有真相。"

她的眼前一片黑色。有隐藏在深处的东西慢慢浮出,她记起了一切。

她是锦栾,她是佛前的一株莲花,长久以来病病殃殃,是裴曦看出了她太过寂寞,于是向佛祖求了她回来栽种。

裴曦从不收徒弟,于是她便被记在了莫遮名下,可莫遮虽然对她好,却经常三天两头跑的没影,她被饿得奄奄一息时,裴曦无奈地接管了她,给她捉螃蟹养她长大。

那时他总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是所有女仙倾慕的对象,她忧心万分,不想裴曦被抢走,于是便叫了师傅上天。

莫遮师傅早在几年前便一直偷偷住在凡间,只因为有了喜欢的女子,她很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可这次叫师傅上天却有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但变故一触即发,师傅不过刚来便有大批的天兵涌入,将他团团制住。她脑中一片空白,刚想上前,裴曦却突然出现拉住了她。

天兵说师傅私下凡间更与凡间女子互生情愫有违天规,要处以天刑,而那个凡间的女子也要受到牵连。

师傅猩红着眼睛质问她,是不是她将秘密说出去。她不停地落泪连连摇头,身后裴曦抓住她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师傅离开。

知道师傅这件事的除了他只有裴曦,她认为一定是裴曦告的密,她恨,这样的恨意在师傅被处以死刑时上升到了极点!

她知道东边的仙岛上有可以起死回生的仙草,可却有神兽看守,她计划独自前去,却在临行前被裴曦阻拦。

他深深的望着她,哑着声音问:"我说那件事情与我无关,你可愿意信我?"

她冷冷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可却已经是答案。

他白了脸色,望着她说:"锦栾,天界一直便怀疑莫遮为何总是不在,所以这才渐渐深查了下去,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我拉住你是我私心,我不想你受牵连。我可以为你去偷那个仙草,只是……"

"别说了。"她死死咬着牙。

那时她不敢去相信,因为一旦相信,她害怕,害怕自己会贪恋那一份与他的温情,而不愿再冒着生命危险去为师傅寻仙草:"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多希望我从不认识你!"

多希望从不认识,这样她便不会对他有所憎恨。

便是这样的一句话,四下一时无声。

月光缓缓垂下冷光,裴曦半晌蓦地笑了出来,笑容绝望:"不认识我?也好……"

话音被风轻轻带走,她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最后望见的是他深深地看着自己,那哀伤的笑容,像极了诀别。

她的记忆被他抹去更换,那些曾经他对她的好都被他换做了莫遮的脸,她的记忆变作了莫遮对她千依百顺,而裴曦杀了莫遮……

他要她恨着他,也许是因为知道这次自己将有去无回。

果然,他的偷取仙草最终失败,他的灵魂被三头神兽撕裂吞下,死得彻底,而她却无知无觉,毫不伤心。

那个推她入瑶池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是她潜意识中的分裂出的那个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凡间,一切都是她为自己设下的幻境,只为重现当时的所有的情景,帮助她解开裴曦对自己的术法。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那是裴曦送给她的,她该醒了……

耳边蓦地传来虫鸣声,她躺在瑶池边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夜色……

尾声

她从祭仙阁中拼死盗取了裴曦的尸首紧紧背在背上。

去南天的路上每一步都是刀山,她虔诚地跪在地上一步一叩首地上山,双膝血肉模糊却小心地顾及着裴曦的肉身。

不知过了多久,她跪在佛前满身血污,恳求道:"求佛赐还裴曦一魂一魄,小仙愿舍去所有,以魂飞魄散为交换。"

"孽障,你可知道,只有一魂一魄他要经过五百年的飘零才可转世为人?而你亦无法与他再续前缘。"

"我知道。"她垂眸,克制不住落下泪来,"可我只要他还能活着。"

一切都是她做下的,理应由她去归还。

她轻轻地抚着裴曦的脸,他依旧是以前的模样,俊逸出尘不曾改变,恍然她想起一些早已被她遗忘的事。

那时找师傅上天界,她是想将她与裴曦的事情都说给师傅听,要他为她选个好日子将她强行嫁给裴曦,让他给自己抓一辈子的螃蟹。

可最终她都没有说出口一切便已天翻地覆。

她指尖轻颤,终是哭得不能自已。

裴曦,你说,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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